巴黎机场出事,由同一建筑师、法国人安德鲁设计的中国国家大剧院也被发现安全性有问题。我建议拆除蛋形圆顶,保留三个剧院和音乐厅骨架,费用不会超过五亿元。
自从蛋形国家大剧院的设计权被法国建筑师安得鲁「轻取」之后,中国建筑界掀一阵狂风,设计人员一窝蜂往「安得鲁之路」挤,个个「语不惊人死不休」、人人追求「视觉刺激」,以为「另类、新颖就是美」。然而,安得鲁设计巴黎戴高乐机场前不久发生坍塌,也爆出他在国家大剧院的设计竞赛中涉嫌舞弊和行贿的传闻,人们又顿觉天昏地暗,认为天安门广场圣地粘了一个「污点」。然而,从逻辑上说,巴黎机场出事,北京大剧院未必也有问题。究竟如何看待国家大剧院的设计?感觉归感觉,而「事实」要以「事实」来说话。
首先,国家大剧院是「一稿两投」设计。一九九三年,安得鲁在日本大阪参加了水族馆的设计竞赛,他做了一个方案(见左图):中间是一个半圆玻璃球,周围是一圈水。北京国家大剧院方案的构思,基本是这个方案的翻版。两个完全不同性质和功能的建筑物,居然做成外形雷同的建筑物是绝对形式主义,也愚弄了中国的专家与人民。
其次,设计上也有严重问题。建筑设计的重要原则之一是,大型公共建筑的造型不能过于奇特,跨度也不宜太大。如果非要这样设计,那么配套的结构形式一定要经过多次修改论证,再经过模型摸拟实验,由小而大,有实验资料,才能实际建造。据我所知,国家大剧院的结构设计根本没有经过上述的程式和累积经验。另外,安得鲁设计的观众厅在地下十五米,剧场周围被五万吨水压住,一旦有火灾、地震或恐怖分子攻击,观众逃生的安全门通道太长,万一隧道有一点裂痕,水漏下来或再碰上电线,惨况不堪设想。
再说,剧院建在古代永定河的河道上,施工时就有大量的水喷出来,虽被强行封住,但后患难料。有人戏称,「惊动了土地爷,所以安得鲁设计的巴黎机场才会坍塌」。
对于安德鲁的这一作品,加拿大建筑大师、教授、哈佛大学双硕士麦·克伦批评道,「它的地理位置合适吗?它是不是完全属于西方世界的物品?但一点不科学,这应该是一个功能性非常强的建筑物,但设计人把它当作一个艺术品来做,大错特错!上面加了盖子,房子套房子,是在屋中打伞。结果需要高大空间的舞台上不去,要向地下挖六至八层楼,这是全世界建筑界有史以来最荒谬的大笑话。同时,因为大量的池水而有绝对的危机,如果这个建筑能建成,那全世界的建筑教科书都可以烧掉了」!
麦·克伦说,这「是一个愚蠢的构思、一意孤行地思考的方案。它是一个在西方绝对不会被允许的,反而在中国钻了空子,成为有机会能实现的方案。最后,我再次为我的强烈用词而道歉,但是我实在是为我所爱的一个国家而担忧,这方案会给中国带来羞辱。而其设计师也已经为此方案而声名狼藉了,这是一个将会站在那一百年的建筑,不像服装流行或一时的狂风热潮,请千万慎重考虑」。
贝聿铭等酷评安德鲁
国际知名建筑师贝聿铭曾指出,美国的林肯中心、肯尼迪中心或者百老汇剧院等歌剧院、音乐厅及剧场都是各自独立的建筑而且都直接从大街入出。这种设计的原则很简单;就是一旦有灾难,观众就可以一开门就是大街或室外广场。同理,如果蛋形大剧院的三个剧院、音乐厅及场都有演出,而一旦发生灾难的话,近万观众一起逃生的话,必定人踩人,踩死人!贝聿铭还指出∶如果这三个剧院、一个音乐厅中,仅有一处有演出活动,那么观众进入像机场候机室一样的大厅,到底是将所有的空调和灯光都打开?还是只开部分?如果全开必定太浪费,只开局部则温度不适中,周围也一片漆黑。
具国际权威、英国的建筑专业杂志《ARCHITECTURE REVIEW》发表社论《无法无天》,严厉批评安得鲁设计的北京国家大剧院,「因为设计了很多巨型纪念性的机场建筑,所以使他能在一个爆炸性(新闻)的北京中国国家大剧院的设计竞赛中,增强了他竞标夺魁的本领,但是他设计的戴高乐机场可能是世界上最令人混乱的候机室……这个形式有与北京市中心和其他任何现有建筑完全不协调的新纹理(new texture),他将他的奇才用来创造了一条随意和透明的通道。安德鲁安排了从水底下走入大剧院的一百米通道,所以你得先钻下去走过一个水下隧道,再走上去。虽然一个桥会更直接和更舒适,但是被他否定了……当你进入这个建筑物后,你会觉得你是在一种很熟悉的建筑形式空间里,那就是机场候机大厅,巨大的歌剧院、音乐厅、京剧院的外形都是这种被一候机大厅式的空间包围着,没有方向感,也不知身在何处,更不用说各个剧院的自我特色或个性了。但是,不管怎么说,毕竟这是中国嘛。也许安氏已找到了他的完美的业主」。
作为安德鲁的同行,我认为,因为安得鲁是学道路桥梁出身的工程师,半路出家当建筑师,从没有设计过歌剧院和音乐厅,他是个设计机场的工程师,就把这三个歌剧、音乐、戏剧和有关的建筑物,用一个像机场候机大楼和飞机库式的建筑物罩起来。
如何善后?我认为,把三个勉强可以使用的剧院和音乐厅的骨架一起拆了,未免有点浪费。除非是建设部下令安全检查后,经修改设计后,仍然没有办法解决隐患。
总之,现在下决心拆掉它绝对形式主义的圆顶还来得及,只要牺牲大约两三亿元人民币的材料和施工费,再加上几亿元的为安全疏散而修改设计的费用,应当不会超过五亿人民币。我的设想是,如果可以的话,不妨拆除那个圆顶,再在安全疏散的设计上进行深入的修改;主要是解决如何从地下十五米,穿过周围五万吨水而逃到地面上来。显然一定要加一些桥,使观众可以从水里逃生。
国家大剧院事件令我浮想联翩。中国其实有很多杰出的建筑设计师,体育建筑大师马国馨就是其中一位,只是国家给自己人的机会太少了。中国人心胸豁达,眼光锐利,只要是新的、但是一定要真正是好的建筑,都会受到赞扬。
金茂大厦就是一个绝好的例子,由美国SOM事务所阿坚·施密斯设计的,它完美地结合了中国的塔和竹节美的神韵和现代高科技。为二十一世纪贡献了中西文化结合的新生文化。金茂大厦获得建国五十周年、上海十大优秀建筑第一名(二十一名评委中十七位是中国人,而且不记名)。我反对安得鲁的设计,不是因为他是法国人;是因为他的设计太烂!太危险!太浪费!
且看人家韩国如何做事。从一九八八年奥运会起,韩国就把该届奥运会的总建筑师柳春秀等人,逐步栽培出来,成为国际知名的大师。他是韩国人唯一获得剑桥大学院士头衔的人。二零零二年世界杯赛场国际设计竞标,他拔了头筹。韩国人像培养自己的大宇、现代汽车、LG、三星电子产品等知名品牌一样,培养和保护自己的建筑师。
培养中国设计大师
我们中国除了贝聿铭前辈以外,真的没有能和国际大师平起平坐的建筑师吗?我们不能再回到闭关自守的时代,要在建筑市场对国际开放的同时,向掌握着工程项目的政府官员和业主呼吁,请不要把外国月亮夸得太圆。应当真正为「三个代表」着想,对栽培自己民族的建筑师做点贡献。否则,猴年马月才能诞生代表中国先进生产力(设计能力)、中国品牌的建筑大师?国内建筑界在引进发达国家的设计思想和方法时,一定要将传统文化赋予一个再生的生命,融合到现代科技中去,这样才能产生具原创性的建筑设计。
我不禁想到中国的前领导人周恩来,作为一位伟大的政治家,他对中国的建筑方针也提出好的建议,那就是,「经济、实用,在有条件的情况下追求美观」。众所周知,近二十多年来,西方已开始崇尚朴实大方、亲切和「回到重视基本功能(Back to Basic)」的建筑,其实这就是中国哲学阐述的「大美无言」和「大美无形」的理念。也请大家记住,现代(包括后现代)建筑的金科玉律是∶形随功能而生。时装表演的服装毕竟不能穿来上班啊!
作风务实和以身作则的中国领导人,停建了由荷兰建筑师设计、非常不合理、形式主义的中央电视台大楼,又取消了瑞士建筑师复制在慕尼黑二零零六年世界杯赛场的「鸟巢」或「速食面」的屋顶。我相信中国领导人一定有智慧处理好国家大剧院。
中国风水勘舆预言剧院命运
建筑环境心理学,就是中国的勘舆学。专家李燕早已预言大剧院风水不妥,是非不断。
国际上很多建筑学院都有「建筑环境心理学」,其实,中国的勘舆学即「地理风水」,就是世界上最早的「建筑环境心理学」,这是学界绕不开的大课题。
清华美院即前中央工艺美院教授李燕,是中国易经学会会长,也是一位佛学大师。他对国家大剧院的观察是∶此地是风水中的「爻卦」位置,将来必有不断的是是非非。他更预言∶这个像坟头的建筑物,一旦施工,有相关的人会莫名其妙死去。
结果,设计师魏大中去世了。国家大剧院方案第一轮评选的时候,我是评委之一。魏大中的设计方案得到七成五评委不记名赞成票,获得第一。他的方案非常好,建筑物跟周围环境很协调,又很「洋气」,富丽堂皇,雍容华贵。但这个第一名被安得鲁不明不白「抢」走了;还要配合这个法国「桥梁道路工程师」画施工图。魏大中之死是抑郁而终啊。前年,我曾问他为何不拒绝?魏只有一声叹息∶「你是自由之身啊!我是共产党员,要服从组织啊!」后来,大家都看到了,巴黎戴高乐机场坍塌,又是两个中国人不幸遇难。世界上有一百多个国家,为什么偏偏让中国人摊上枉送性命呢?
这可不是国家大剧院「是是非非,没完没了」吗?李燕说∶「上天给了我一种预警的能力,但是我经常不希望我的不好的预言会真的发生。但是……唉!」
(彭培根小档案∶一九四三年出生于安徽,四九年到台湾。青少年时熟读儒、道经典,信奉「世界大同」及社会主义。中国文化大学建筑及都市计划系学士,美国伊利诺大学建筑硕士,担任国家大剧院首轮设计竞赛评委,受聘为首都建筑艺术委员会唯一的台籍委员,与人合作参加二零零八年奥林匹克会场规划设计竞赛,获佳作奖;八二年至今任北京清华大学教授。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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